事實上,現在倒閉的鑫達并非當年那個堪稱玩具行業富士康的企業。早在一年多前,當血汗工廠的模式在珠三角難以為繼的時候,英方資本已經偷偷溜之大吉了。
5月底,東莞橫瀝鎮政府門口,一大群身著橙色工服年齡老邁的農民工在一排排陣容威武的黑衣特警的虎視下情緒黯然地前來請愿,請求政府出面維護員工們的權益。
一天前,這個養活橫瀝鎮田坑村一半以上的外來人口,曾經紅極一時的萬人大廠東莞鑫達實業有限公司正式宣告倒閉。事實上,現在倒閉的鑫達并非當年那個堪稱玩具行業富士康的企業。早在一年多前,當血汗工廠的模式在珠三角難以為繼的時候,英方資本已經偷偷地溜之大吉了。
鑫達實業有限公司前身為創建于1978年的東莞市玩具禮品有限公司,過去是一家生產塑料玩具、合金仿真車 、模具、飛機模型、遙控玩具車等玩具禮品的老牌港資企業。銷售的品牌遍及美國、歐洲、日本和香港。1997年在美國NASDAQ上市,股市交易標志為“ZNDT”。1982年-1996年公司陸續將生產線由香港搬往廣東省東莞市橫瀝鎮。2006年12月被英資收購,2014年被本地老板收購。
5月30日,鑫達員工眼看兩月工資被拖欠,數月社保未繳,在與老板談判無果后,憤而走出工廠堵路討要說法。5月31日,數百名員工散步到鎮政府門口,抗議公司拖欠工資、社保的違法行為,其間與警察發生沖突,十余人被抓捕。
據在場的供應商透露,已到場的50多個供應商統計就有一千多萬的貨款尚未支付。還有很多不知道工廠已經倒閉,據初步統計鑫達總共有2百多個供應商!
從鑫達玩具公司官網獲悉,該企業是'Blue Chip'的全天侯合作伙伴,最大的客戶為Mattel,還是Hallmark、Corgi和 Hornby的主力供應商。用一句形象的話來說,鑫達堪稱玩具行業的富士康。在最為輝煌的2000-2007年,工廠擁有員工一萬余人,建筑面積十三萬平方米,占地面積八萬平方米。 共有廠房7棟,員工宿舍樓6棟,當年田坑村一半的外來人員都在鑫達打工。說到鑫達玩具,很多早期來廣東打工的第一代農民工都曾經在這家工廠打工。
但是不得不說,鑫達廠和眾多玩具、服裝、家具、電子等勞動密集型企業一樣,稱得上不折不扣的血汗工廠。2000年11月12日,一名湖南打工仔鄭頭池在工廠死亡,死者妻子范海英直指系工廠極其惡劣的工作環境導致其老公中毒死亡。范海英說,其老公工作的批鋒部工作環境極端惡劣,滿車間粉塵飛揚,工人卻沒有任何勞動保護,連口罩都沒有一個。因此鄭頭池經常感到胸悶和氣喘。后來鄭被換到裝配車間后,雖然雖然不見粉塵,但用來清洗玩具的“開油水”氣味難聞,車間里又不怎么通風,因此又常感頭痛。范海英的說法得到了現場采訪記者的證實。鄭頭池死后一個月,該廠又一名打工仔被診斷出職業病。
2012年倫敦奧運會開幕前夕,東莞鑫達因負責制造8款金屬類倫敦奧運吉祥物小雕像(250萬件)而名揚四海。不久,東莞鑫達被路透社曝出是個環境惡劣、壓榨工人的“血汗工廠”。一個總部位于香港的名為“大學師生督察無良企業行動”的勞工權益組織發表調查報告指出:這家企業存在加班時間過長、工作環境惡劣、工資過低等諸多問題。工作期間打瞌睡的工人,會被扣2~4小時時薪。在鑫達玩具禮品有限公司,工人還要自備口罩上班。事實上,工人每個月只能拿到最低基本工資,大概1100元人民幣。也難怪,就在血汗工廠曝光前的2012年5月22日,鑫達英藉總裁范杰斯在接受多家全國媒體記者采訪時表示:“這么多記者,這讓我很緊張。”
08之后新勞動法的出臺,以及媒體的曝光讓鑫達廠員工的維權意識突然覺醒,此后工廠出現了至少兩次維權罷工。鑫達玩具雖然曾經貴為美國納斯達克上市企業,但失去了低人工成本、低勞保成本的支撐,在物流成本、稅負,特別是身背四座大山“嗷嗷待錢”的員工的壓力下,企業贏利狀況很難讓資方滿意。于是倫敦奧運之后,資方開始陸續撤離。
2014年底,鑫達被東莞本地一位陳姓老板收購,外資以金蟬脫殼的方式悄悄撤離。實際上從那時起,作為玩具巨頭的鑫達就已經不存在了。被收購后的鑫達轉型模具制造,著手打造東莞云景模具產業園。為客戶提供包括設計開發產品、模具設計與制造、塑膠注塑等一條龍服務。然而,轉型模具制造的鑫達很快被東莞冰凍的制造業氛圍凍僵。不僅產業園沒做起來,自身的工廠也難以維持。
2015年,鑫達老板將10萬平米的閑置廠房交給一家名為深圳安立邦投資發展有限公司的置業公司打理并出租。顯然,制造業退潮后的東莞廠房出租早已是供過于求,安立邦曾經一度打出了6元/平方的超低價來吸引廠家進駐,但是效果并不太好。最終,作為接盤俠的陳姓老板選擇了關閉工廠。
鑫達的倒閉折射出東莞實體行業的困境,當實體經濟處于不斷空心化的過程中,任何做多的行為都會被無情的市場敲骨吸髓。